梁章钜(1775—1849年),福州长乐人。他自1802年考中进士进入仕途后,在多处担任要职,曾兼署两江总督。他是清代经世派名臣,爱国忧民,为禁烟御侮奋斗过,而且他学识渊博,著作等身,在著书、刻书、藏书方面的贡献非常突出。
梁章钜一生嗜书如命,藏书数量达10多万册,主要来源有三:第一,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其叔父梁上国是乾隆年间进士,也是清朝著名的藏书家,祖传藏书是他藏书的基础。第二,他为官任上所得和书市上购买的。他曾经在北京、荆州、南京、济南、南昌、兰州、保定、桂林等地为官几十年,在每一任上,他都在闲暇,探书情,访名家,逛书店,广为搜集。第三,他勤奋刻书,以所刻印的书馈赠同僚名士、故旧新朋,自然得到各方的回赠或相赠。自己刻书,加上得到的赠书,数量相当可观。梁章钜所藏图书的门类十分齐全,大至诸子百家、山经地志,小至墓碣家谱,地方文献,几乎涵盖经史子集、人物艺文、图书目录、金石书画诸门类。为了藏书事业,耗去了他俸禄的大部分。可以说,他的一生心血和大部分财富,都凝聚在这10多万册藏书上。
梁章钜的藏书不限于图书典籍,还包括金石书画,这也是他藏书的特色之一。其家藏金石、碑拓、字画不下300种,其中珍品不少。有海内所珍存的一对商爵之一“门狼卤”(经行家确认为“商尊”);有《宋榻黄庭经跋》《鲜于伯机扬州诗四十韵》碑拓;有《黄忠端楷书<张西铭墓志铭>长卷》;有“画中精品”《刘松年竹亭清署卷》《李龙眠白描罗汉》《会稽春晓卷》《清晏图卷》《观碑图轴》《松泉轴》等。他对金石书画的收藏可谓终生乐此不疲。一日,他从浦城一位詹氏手中购得一瓯大石方盆,石盆三面雕缕颇工,经鉴定考证得知,此盆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他戏称此物“他年当入浦城铭文志也”。
和所有藏书家一样,梁章钜在网罗大量图书的同时,特别重视图书的精心保存,建设了条件比较好的藏书楼:黄楼暨东园、北东园、亦东园等。道光十二年(1832年),梁章钜因病请假回福州休养,携回大批多年搜集的图书,他将黄巷旧宅翻修一新,取名黄楼,翌年,他又修茸了宅右小园,取名东园。东园有假山池塘,楼台亭榭,分为十二景。他常邀亲朋好友相聚吟诗作画,盛极一时的藤花吟馆即是其中一景,颇有江南园林风韵。黄楼暨东园是他藏书、读书的地方,藏书数万卷。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他告老还乡,因时局动荡,其禁烟死敌英国人入侵福州,导致他有家不能回。他曾任浦城县南浦书院的山长,后来他寄寓闽北小城浦城养老。翌年,他选购旧花园荒地一处建造新宅,左有方池半亩,环池缀以屋宇,为寄托对福州东园的思念,取名北东园。他对朋友说,浦城的新家本来是荒田,他在此建筑了五栋大楼,贮藏了一万多卷书在里面,这是他晚年得意的藏书楼。北东园落成之日,他十分兴奋地作诗记之:“一邱一壑旧花园,陋巷重开驷马门。那有满籝余万卷,护持听夕祝长恩”。除清明节回福州省墓外,梁章钜一直住在浦城,撰写《归田琐记》。梁章钜一生的最后三年,即1847至1849年,是在杭州、温州第三子梁恭辰处度过的,这段时间他虽随三子生活,但也设有专门的藏书、治学之处,叫作亦东园。
梁章钜对自己苦心收藏的图书十分珍爱,但没有把它封闭秘藏,而是提倡对外借阅,认为以书借人,其功德比借钱给人还大。他对唐代宰相杜暹的“子孙将书籍外借于人为不孝”的观点不以为然。他对当时一些藏书家也步杜暹后尘,在临终之前将藏书楼贴上封条,禁止儿孙外借书籍的做法也很反感,并给予善意的讽喻。他在主张家藏图书外借的同时,提出三点保护图书的措施:一是择人而借,提出要把书借给那些懂得以书为宝的人。二是勿使污损,只有这样,藏书者才会“不厌其求”。三是见损即补,要求借阅者一发现图书有损坏,就要及时修补。在黄楼暨东园的邻居,有一闻名闽中的小嫏嬛馆,那是著名藏书家陈寿祺的藏书楼。陈家的图书禁止出借。两楼相望,一边门庭若市,来者不拒,还以茶水相待,包括陈寿祺也成为“黄楼”常客;一边封锁很严而不能让人借读,人们只能望楼兴叹。两楼一热一冷,对照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