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率先从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中恢复,2020年前三季度经济增速达0.7%,四季度中国经济增速差不多恢复常态。正常情况下,2021年中国经济有望争取8%或以上的增速,考虑到2020年经济基数低,2021年的增长仍属于恢复性增长。
经济恢复到常态后,经济增长的一些常规推动力开始起作用。2021年出口不确定性较大。投资的弹性很大,特别是基建投资。消费目前正逐步回升,2021年消费特别是服务消费的整体表现应该会好于2020年。
由于疫情冲击,2020年我国没有提出具体的GDP增长目标。下一步建议采取就业指标打头、GDP收尾的增长指标体系。稳增长是为了稳就业,就业指标也能有效衡量全社会资源利用状态,应成为力争完成的指标。过去受制于城乡二元结构、统计能力不足、农村隐蔽失业难以计算等因素,采用城镇调查失业率和新增就业人数指标,尚未形成城乡统一的就业状况指标。目前我国城镇化率已近60%,数字技术在某些方面已处于全球前列,只要真正重视起来,我们完全可能形成全面、客观、及时地反映城乡就业真正状态的数据,为判断经济和就业形势提供可靠依据。
此外,还可以采取若干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全局性指标,包括居民人均收入、物价水平、宏观杠杆率、全要素生产率、单位GDP碳排放强度等。GDP指标还是要看的,但应该是预期性、结果性、后置性的,不应再作为挂帅指标。如果前述指标处在正常或好的区间,GDP增速就是适当的。
应对疫情冲击,2020年中国货币政策的度把握得较好。与西方国家的宽松政策不一样,我们没有搞大水漫灌,只是在经济出现比较大的波动时适当放松。伴随经济恢复到正常增长轨道,下一步宏观政策也要相应回归正常状态。财政政策可能不会一步到位退出,但财政赤字的规模应该会有所减少。此外,疫情期间宏观杠杆率有所提升,在经济恢复到常态、逐步稳定后,杠杆率要相应降到一个合适水平。
要看到,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宏观政策主要解决短期平衡的问题,中长期经济增长更多依靠结构性潜能。现在西方发达国家更关注宏观政策,是因为它们的结构性潜能很少,经济增长主要靠更新性需求拉动,如房子破了需要翻修,汽车旧了换辆新的等。和发达经济体不同,中国还有相当大的结构性潜能驱动增长,而非主要依赖宏观刺激政策。此前多年,在我国相当长的高速增长期内,高增长依靠高投资,高投资主要由基建、房地产等驱动。随着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到中高速增长,这些结构性潜能逐步减弱,“十四五”期间要着力发掘与中速增长期相配套的新结构性潜能,即通常所说的增长动能转换。
“十四五”时期,中国国内大循环应注意释放并用好“1+3+2”的结构性潜能。“1”是指以都市圈、城市群发展为龙头,为下一步中国的中速高质量发展打开空间。“3”是指在实体经济方面要补上我国经济循环过程中新的三大短板,即基础产业效率不高、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不大、基础研发能力不强。“2”是指以数字经济和绿色发展为两翼。
“1+3+2”结构性潜能在今后5到10年都能够起作用,但是现在还不同程度地受到体制机制政策的束缚,应当通过更大力度、更有实效的改革开放,使这些结构性潜能成为现实的增长动能。具体措施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加快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推进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入市,创造条件允许宅基地使用权向集体组织外部流转。
二是推动空间规划和公共资源配置改革。空间规划(包括城市规划)应尊重市场力量,按照人口流动这一重要的市场信号分配用地指标、财政补贴资金等,并按照人口布局变化定期调整城市规划。
三是石油天然气、铁路、通信、电力、金融等在内的基础产业领域,在促进竞争、放宽准入上作出进一步探索。
四是加快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健全财政转移支付同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挂钩机制,继续推进并扩展义务教育等基本公共服务可随人员流动的政策,逐步打通农村和城镇居民社保的衔接。
五是深化高水平大学教育和基础研究领域改革。
此外,还要继续推进对外开放。我们已经签署RCEP,正在积极考虑加入CPTPP,通过高水平对外开放促进相关领域的深化改革,加快建设高标准的市场体系。
实现“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应将注意力更多放在提升增长质量上。提高劳动生产率基础上的合理汇率升值,加上能够争取到的实际增长率,到2035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目标是有可能实现的。
(作者系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本文由《中国经济评论》杂志社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