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是人类社会迄今制度认知水平和建构能力所能达及的虽不完美、但却是最有效率的经济形态。该书以人类经济发展史的全球视野,审视了经济市场化发展建制的多样性路径及逻辑规律,揭示出那些率先适应社会分工、比较效率、产业进化和工商业发展及其市场建制要求的国家或民族,通常会抢占历史先机、在经济社会发展和国际竞争格局中取得先发性优势。
书中独到地提出,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实际上是一场从“分工深化”到“产权深化”的治理性改革,以此实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建制、展现其制度性变革趋势和逻辑规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础成型与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重建,同样有可能出现时差及错配,需要付出久久为功的建制努力、创新智慧和历史耐心。
农村改革没有改变土地的集体所有制性质,而是沿着产权深化之路,由各种形式的承包制逐步过渡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模式。城市国有企业改革沿循所有权、经营权分离以及产权多元化之路,探索“公有制的有效实现形式”,逐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产权分工的深化会优化资源配置效率、催生新的市场主体发育和部分制度性变革,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形成和发展,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市场体系、财税金融、公共服务、政府规制等各领域的治理性改革或制度建设。
具有自然垄断性质和准公共品特征的资源类、网络类领域,历史上政企、管办不分,生产、流通和社会服务纵横向一体,自然、行政、市场垄断与技术经济因素和政府行政管制错综交织、彼此维系,体制架构坚固、既得利益丰厚、“维权”意愿强烈、游说渠道便捷、博弈位势优越绝非普通商业类企业可比。该书深刻分析了资源类、网络类领域的垄断程度和技术特征平添体制变革难度,提出其市场适应性建制既要遵循市场经济规律、保障准公共品供给,又要兼顾产业特性、技术规律和社会治理结构;既要进行错综复杂的体制改革创新和经济利益调整,又要构建稀缺要素、网络体系均衡配置机制和共享服务平台;既要创新自然垄断业务的商务营利模式,又要信守政府规制理念、政策和管理体制。
系统审视解析包括市场微观机制培育和政府宏观体制重构在内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建制,无疑需要面对理论认知、专业视野甚至表达能力的诸多挑战。作者基于对斯密分工式增长、诺斯产权类条件等经济学各流派以及对理论文献、历史素材、政策法规的丰厚积淀和对改革开放轨迹逻辑的切身感知,全面系统地解读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及其上层建筑领域改革创制的宏大系统工程,并对一些重大领域体制变革的利弊得失、经验教训及影响因素,做出深刻明晰、画龙点睛式的简约评议及路径矫正选项。
适应经济市场化变革,公共服务改革多有进展,但也难题密布、留白甚多。该书深入分析了公共服务领域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扭曲错位的资源配置,若明若暗的路径目标,纠结不清的政事关系,以及公务服务缺位错位和商业逐利泛化相互交织及其诸多难贵、不便和发展瓶颈,尤其是人为因素和深层次体制原因。对科技、教育、文化以及医疗卫生、社会保险、住房制度等专业领域的改革路径、市场作用及限界,分门别类、释疑解惑,条分缕析其利弊得失及原因。
中国社会历时四十余年、以治理改革之移山心力建立起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并取得经济发展的骄人成绩,但市场经济所固有的效率与公平的基本矛盾也明白无误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引起一部分人对改革开放的价值性质疑。书中认为,改革开放和市场建制的初心与归宿是,既创造市场经济平等发展条件、又规避其不平等发展结果。持续性地协调和均衡效率与公平的关系,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双重公平正义意义上的核心价值目标,以及达此目标的多元平等改革取向、民主法治建设模式及其治理性、渐进式改革愿景和路径,包括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创新的制度环境营造及其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中国贡献”和普遍价值意义,展现了登高望远的历史眼光和植根深厚的公平正义价值底色。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中国创造型”制度变革,更是社会利益关系的重大调整,需要适时适当、广泛有效的制度公共品供给。书中正确地认识到改革开放的贡献者,有执政党的思想解放与政治觉醒,决策层的洞见卓识和责任担当,执行面的因势利导与勤勉作为,知识精英的聪明才智和卓越努力,基层、“草根”的改革胆气及创制智慧,更有不能忘记的因市场化变革而打断工作和生活链条、不得不重拾生计的数以千万计的国有企业员工,以及数以亿计的收入绵薄、辛勤劳作的农民或“农民工”群体,他们同样是中国改革开放和市场建制的功臣砥柱,历史应当给予其同等的礼赞和尊重。甚至对缺乏资本市场知识的小股散户因市场结构性缺陷、作为“尾羊”一次又一次地被“剪羊毛”也赋予了深深的关切,体现了作者作为改革亲历者的责任性自省和深厚的人文情怀。
正如作者所言,书中以纯技术性“治理改革”描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制,以及对“市场建制与人的行为”等更具波澜壮阔场景或色彩斑斓画卷的简约规避,尽显“庐山中人”的自身局限。作为“国家治理和深化改革的国民读本”,某些章节的语言表述似乎显得专业技术性色彩过浓。但瑕不掩瑜,该书不失为具有独有见地的改革开放和市场建制的系统性集成之作。若以家国情怀关注改革开放事业,悉心阅读,相信读者会有充实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