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曾国藩,人们最先想到的是他作为政治家、军事家、理学家的一面。其实,在晚清,曾国藩的文学成就也是相当高的。曾氏作文,师法以方苞、姚鼐等为代表的桐城派,却又自立标杆,创立了“湘乡派”。他论古文,提倡声调铿锵、包蕴不尽;他自己的作品雄奇瑰丽,著有《求阙斋文集》等著作。清末民初的一批著名文人,比如严复、林纾、谭嗣同、梁启超,都曾深受曾氏文风影响。
文学是一种“手工业”,最好的传承方式是师傅带徒弟,这个目光如炬的“师傅”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前人或同时代人留下的著作。作为有志留下文名的人,曾国藩一生读过许多书,比如《离骚》《史记》《后汉书》《左传》《文史通议》《朱子年谱》《水经注》等,读到关键处,他必做标注、摘录,颇像一个教书先生。
曾国藩觉得,一个人读书首先须立志。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他写信给四个弟弟说:“且苟能发奋自立,则家塾可读书,即旷野之地、热闹之场亦可读书,负薪牧豕,皆可读书;苟不能发奋自立,即清净之乡、神仙之境皆不能读书。”意思是说,读书人最要紧的是立志,而不是追求各种物质条件。有志向的人,哪里都是书房,没有志向的人你给他最好的条件,他也还是读不进去。
人的时间、精力有限,这就决定了我们做事得有选择,不能随心所欲。道光二十二年九月十八日,曾国藩给弟弟们写信,专门谈到这一点:“若志在穷经,则须专守一经;志在作制义,则须专看一家文稿;志在作古文,则须专看一家文集。……万不可以兼营并骛,兼营则必一无所能矣。”他自己也一直坚持“读书不二”,一本书没看完,不读其他的书。
一个人读书,光有个人的决心还不够,必须有一帮志同道合的师友相互督促,曾国藩将这种督促名之为“师友夹持”。他认为“盖明师益友,重重夹持,能进不能退也”。这种想法是很有道理的,人毕竟有追求享乐的天性,成功者与失败者之间没有绝对的鸿沟,许多时候不过是一个玩而有度、一个玩物丧志罢了。懒散了,周围的人提醒、激励一下,当事人很可能回归初心。
曾国藩反对为读而读,在他看来,一个人读书的终极目标是“进德”“修业”:“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悌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余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用今天的话说,读书一是为了提高道德修养,使自己可以顺利融入“朋友圈”;二是为了提升业务素质,让自己能够干出一些事。
曾国藩的为人处事虽然充满了许多矛盾,比如激流勇进与功成身退,领军杀人与心怀悲悯,力主洋务与沉迷传统文化,志做清官与搞迎送陋规,但他关于读书、做学问的认识是真诚的,值得今天的人们好好借鉴。